Inside [我有脑洞你有糖吗]

第十六章  断崖（下）

今天的BGM在文章中间

时逾中午，早上还清明浅媚的天色逐渐阴沉。一大片色泽浓重的乌云紧紧压着原野，压迫得山林湖泊都泛出冷灰色，好似喘不过气来。 

荒林里更是愁云惨雾，阴风怒号、林叶间漏下来的天光昏惨惨地黯淡下来。

除了林子里飞鸣追逐的鸟儿，暂时还没有谁发现藏身阴翳处的黑色越野车。

车内的两人已经换了座位。

精神紧绷地开了一上午车的新一此时有些脱力，倚在副驾驶座上活动酸软的手腕。

快斗从后座取过几包速食食品，贴心地拆开包装，先往新一嘴里喂了一口。

“我特地选了还算好吃的口味哦。吃这种伙食真是委屈工藤大少爷了。”即便是被人追杀，随时可能遭遇追兵的情况下，怪盗还是忍不住揶揄了侦探一句。

“嗯哼，我倒是比较担心没有甜点就活不下去的某人。”

“我带了巧克力啊，你要不也尝尝？”

快斗打了一个响指，一条巧克力出现在手心。

新一点点头，刚准备伸手去接，快斗却早已把巧克力的一端含在了嘴里，亮晶晶的眼睛在幽暗光线里格外引人注目。

“新一来吃啊。”他将脑袋凑过去，含混不清地说道。

新一虽是哭笑不得，却早已习惯了恋人的没脸没皮，放弃挣扎地张开嘴等待投喂。

长条状的巧克力伸进新一的口腔，调皮地轻蹭牙龈和内壁的软肉，化成一股温软的苦涩，回味却又极其甘醇。快斗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托住了他的后脑勺，手腕灵巧地发力，不住改变他头颈的姿势，使得巧克力条更像长了眼睛一般，在他的嘴里轻盈舞动。

那双漂亮的眼睛几乎紧贴着新一的眼睛，两人的眼睫毛几乎要纠缠在一起。那两瓣再熟悉不过的嘴唇一面吞吐咀嚼，一面有意无意地蹭过自己的嘴唇和脸颊，柔软温热的触感激得新一抑制不住战栗。鼻息交融，十指相扣，一上午的逃杀在这片刻的沉溺面前虚假得像一场梦，只有微微发痛的手腕关节还在提醒着新一：自己此刻还是一个亡命之徒。

一时间新一只觉得口舌生津，心痒难耐，恨不得立马把口中的巧克力咬断，好让顽劣的恋人停止对自己的撩拨。

快斗却抢先一步猜到了他的想法。他早已悄悄吃下了自己口中的那一半，见新一半是舒爽、半是难耐地“呜呜”了几声，仰起头想要挣脱，便当机立断将整个嘴唇贴了上去。

新一在这猝不及防的袭击下彻底缴械投降：唇舌迅速被对方攫住不放；刚才想咬合的牙床，因为怕咬到快斗突然伸入的舌头，不得不放松下来。巧克力在口中迅速融化，化成一汪香软醇滑的汁液，逗得他忍不住用力吞咽，以免滑腻的甜汁从嘴角漏出来。

黏腻暧昧的咂嘴声和吮吸声，撞击着两人的耳膜。这羞人的声音，染红了两人的脖颈和耳廓。

巧克力条欲化未化的内芯，在两人炽热的口腔里渡来渡去，牵出巧克力色的丝来，在两人嘴角勾画出深色的痕迹。快斗瞧准时机，舌尖恰到好处地一挑一推，细条状的内芯恰好戳在了新一咽喉处的小舌上。新一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叫，可声音却被瞬间甜齁在了嗓子眼里。甘苦交织的巧克力紧贴着咽喉内壁慢慢融化，娇嫩的喉部肌肤一点一点发起了烫。

那味道甜到了极致，仿佛能扎进心里。

新一忍不住用力眨着双眼，用眼神无声控诉爱人的“恶行”，却又不得不用力吞咽，以缓解喉部被齁到干渴的焦灼感。

狭小的车厢里，每一寸空气都沾染上丝滑微苦的巧克力香味。

新一因为疲劳而微微发白的脸色，此刻沁出了霞光般的绯红。他伸出手搂住快斗的后颈，讨好地蹭了蹭，希望能被放过。可快斗置若罔闻，眸光荡漾，两眼都笑成了月牙。金色的假发软软地垂挂下来，其中一绺恰好落在新一领口，若有若无的触感爬上了颈部敏感的肌肤。

新一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爱人的臂弯里发软发烫，眼见着就要和口中的巧克力一样，融化成一股热流。

BGM：《Symphony No. 5》

别啊！至少……别在这个时候。

上午逃亡时砰砰直响的心跳声又一次灌进了耳朵。半个小时前被追杀的惊险和此刻登仙般的欢愉，熔为一汩强有力的泉涌突突跳在胸膛，给他一种依然活着的真实感。

只听“哧溜”一声，新一还没从如痴如梦的状态中完全清醒，不曾想口内忽然一空：那根作乱的舌头忽然用力一吸，竟然将巧克力的最后一口汁液扫荡得干干净净。

“味道怎么样，新一？”明明是个问句，听起来却像是心满意足的感慨。

“你怎么总爱在最危险的时候玩这种把戏。”

新一伸手捂住脸颊，努力让那里的温度降下来。分明是句埋怨，语气却是满满的纵容。

“因为……越是危险的时候，就越觉得这样的机会难能可贵啊。”快斗收起片刻前的戏谑语气，一面争分夺秒地往嘴里塞着东西，一面用认真的表情看向新一。

“与你重逢以前，我总觉得没有羁绊的人才最懂得享受——因为他们不害怕失去，所以敢专注于当下的惊险刺激。

“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，我总是想到未来——有时是畏惧，有时却又欣喜。越是担心突然失去，就越忍不住珍惜眼下。”

快斗倾过身子，揽住新一的左手。两只戴着戒指的手交叠在一起。

“所以赶紧吃吧，待会儿还得赶路。”

蓝灰色眼睛里少了几分少年的锐气，多了几许男人的成熟和温柔。

“你总爱这样花言巧语。只可惜我不像你那些冲动好骗的女粉丝。”新一一如既往地无情揭穿他的恋人，却又难得主动地在对方腮上印下一吻。

那是一圈黑羽快斗舍不得擦去的巧克力色淡痕。

车窗外潮湿的空气里，萧萧瑟瑟，淅淅沥沥，滴滴答答。

明明是夏日的午后，却像是深秋暮雨。

二人不再说笑，低下头各自专心补充能量。他们不声不响地狼吞虎咽，真切体会到与宿敌一同亡命天涯的滋味。

“好了，我们又该上路了。”快斗擦了擦嘴边和指尖的巧克力残渣，语气倒像是和恋人商量要去哪度假。

“这里的路你真的熟？”

“嗯，那时候经常去马场，顺便摸清了郊外的地形。当时就想好了，如果情况危急，有哪些路线可以紧急尝试。沿着前面的山路上山，越过这一片山野，再下山就到了海边。虽然这条路偏僻难走，一般只有讲求效率而不那么在意路况的运货卡车会选择。但是它一来人烟稀少，二来确实是捷径，比在平原上走快得多，也更不容易被追兵发现。”

快斗神定气闲地发动引擎，舔了舔唇边残余的巧克力。

“我现在甚至怀疑，”新一忍不住说道，“从一开始的马上奇遇，到赌场赢车，再到局势巨变匆忙逃命，都在你的预料甚至计划之中。”

快斗一面控制着汽车减少林间行驶的颠簸，一面微微一笑：

“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吗？好的记者善于在事情刚刚显露端倪的时候挖掘真正的线索。同样，无所不能的基德大人也能在别人意识不到的时候，完成绝妙戏法的准备工作。”

“这样的解释，还能令你满意吗，吹毛求疵的……评论家先生？”坎坷的路面引得越野车一次次颠簸，割裂了快斗完整的语句。可那从容不迫的语气，并没有因此发生丝毫改变。

“闭嘴开车吧。我可不想让我的艺术家先生真的在死后名声大噪。 ”

车辆像一头巨兽，在林间奔跑飞驰，很快离开了这临时的藏身荫庇之所，在细密的雨幕里冲上了光秃秃的土灰色山间公路。

快斗开车很快，却又极稳。好几次峰回路转，眼看着车辆就要冲到山崖边，撞上那形同虚设的防护措施，却总能在最后关头有惊无险、柳暗花明。这像极了怪盗基德一贯的风格。

新一本来还有些捏一把汗，后来习惯了这种山路飙车的感觉，竟然有了一种坐过山车的奇妙错觉。

“魔术师开的过山车，服务体验还算不错吧。”

黑羽快斗怕不是工藤新一肚里的蛔虫，竟再一次道出了新一的心声。

“认真开车，少给我废话。不然……也让你体验一下足球运动员的服务。”

汽车在山路上狂奔，眼看着窗外风景转变。帕城在身后的山脚下显得越来越小，前方隐隐约约可以蜿蜒曲折的海岸。新一低头往山下看去，他们“初次”相逢的马场在树木掩映中隐现。

明明被狠狠算计了一把的机要官先生，竟忍不住在逃命途中笑着摇摇头，暗自感慨这个骗局的甜蜜与狡诈。

前方过了岔路口不远的地方，又有几辆重型卡车正和越野车同方向开着。巨大的车轮碾过地面，生生溅起一大片泥浆。

“小心点，雨天路滑。”上午早已领教过那种车辆的威力，新一虽然信任快斗的技术，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。

“明白，我的评论家先生。”

车辆微微减速，趟过一片泥泞的水洼，眼见着就要通过岔道口。

“轰！”一声巨响倏然从上空炸开。

快斗反应迅速，“腾”地一声从泥坑里把车给蹦跶出来，猛向前蹿出好几米，几乎就要冲到山崖边。

威力巨大的火器轰击在车刚才开过置，震得地面都剧烈摇颤起来。

快斗二话不说，立马头也不回地飚起车来。黑色的越野车好似受了惊吓的烈马，在山路上呼啸长驱，疾驰而去。

岔路口忽然冒出乌压压一整队警车，风驰电掣般紧追上去，好似饥饿的狼群冲出了山林里，嗥叫着狂奔着扑向前方奔逃的猎物。

为首的那辆警车里，开车的Snake一脸横笑，两撇浓重的胡子随着车的颠簸而剧烈抖动着。

Spider手里托着威力堪比小型火炮的机枪，脸上毫无匆忙赶了半天路、又在凄风苦雨里埋伏甚久的倦意。相反，这只嗜血的蜘蛛两眼放出绿光，饶有兴味地紧盯前方拼命逃亡的黑色车辆，仿佛看见了可口的食物，迫不及待就要一口吞下。

回程和埋伏的时候，异常亢奋的Spider也没有闲着。他灵机一动，反过来申请调用潜伏在A国的间谍搜集到的数据。由于事关怪盗基德，所以资料很快就被调了出来：戴安娜所属的报社社长与B国军情N处过从甚密，此前也有过将疑似间谍的人员作为记者派送他国的记录，只不过去的都是些不受注意的小国，所以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。而怪盗基德虽然不属于明确的组织，但他的资金、线索和后援主要都来自于军情N处。

再加上最近除了配备有高级设备的戴安娜，并没有发现其他高级别的特工。而和B国关系如此暧昧的更是绝无仅有。根据安插在B国的特工汇报的情况，专门负责对接怪盗基德的白马探此前秘密来过F国，说明怪盗基德基本上就在F国境内。唯一基本符合条件的，就只有这个来历扑朔迷离的金发女郎了。

这一联想让Spider瞬间精神抖擞，也让组织高层激动了一番，难得慷慨地给Spider紧急特派了援兵，要求他无论如何都要把基德消灭在F国境内。

此番组织紧急派给他的助手Snake甚合他的心意：虽然人是笨了一点，但一则凶猛，二来并不像其他人那样与他貌合神离、对他阳奉阴违。

他虽然并没有把握一定能在这条偏僻小路上截下二人，但是通过分析，他明白狡猾的间谍此时一定想迅速逃往海边：即便是有直升机专程前来接应，也一定是在靠近海边的某一处荒野里接头。平原上的那些大路早就被严密控制了，那两个逃亡者为了速度和安全，唯一说得过去的选择就是这条山路了。

所以虽然他早已将两人和车辆的信息通知给了山下的各处关卡，自己却像蹲在墙角的蜘蛛一样，静悄悄守在泥泞湿滑的山路上等待猎物自投罗网。

“砰！砰！”又是两声巨响，一枪打碎了驾驶侧的后视镜，一枪打在车的后窗上，被快斗特意加固过的窗玻璃弹飞了出去。

“这一次是直接想要我们的命了。八成又是那只蜘蛛。”

快斗像是自嘲地一笑，扑克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。

新一从后座抄起一挺机枪，在手里掂量了几下，估摸着和追兵所用的枪威力大致相仿。

“今天怕是要破戒了。”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。

快斗知道，他的爱人并不愿看到任何人在自己面前死亡，更不希望有人死在自己手下。而他自己一向也是如此。

但是在这样的关头，很多事情早已由不得自己选择了。

后面的车队里，几辆急于争功表现的车越过领队，加速追了上去。

新一瞄着后视镜里的影子，大概估计了距离、速度和方向，迅速摇下大半扇车窗，小心翼翼地准备探身射击。

“砰砰砰砰砰！”一阵急雨般的子弹落在车身上、车窗上，有一枚恰好击中了新一这一侧的后视镜，把镜子硬生生打掉半个。射手们不断从车窗里探出上身，连连举枪射击，逼得新一不得不又缩回车内，关紧了车窗。

“坐稳了。”快斗依然是不动声色，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冷冽的笑意。

山路回环，前面又是一个转弯。越野车在弯道处忽然加速，车轮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，转弯后又是一个轻巧的避让，从前方重型卡车的车侧闪电般穿了过去。

后面的追车一心放在追赶上，险险地追过了弯道，却忘了避让前面的卡车，最前面的那一辆一个刹车不及就直直地冲进了卡车里，顿时碎成了雨中的一摊残骸。

后面的两三辆车只听见弯道后传来一声巨响，不明就里地追上去一看究竟，却也是刹车不及，一辆撞在了前车的残骸上，轮下一滑，速度却刹不下来，硬生生冲下了山崖。后面两辆虽然惊险地刹住了车，但一辆撞在了路边的护栏上被卡得动弹不得，另一辆又撞在了前一辆的车屁股上，一时也抛锚在路边。

“废物。”Spider一声冷笑。

Snake一个急转弯，车尾撞上了抛锚的汽车，竟将它撞得半悬在了空中，车内的秘密警察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。

山崖上，一队警车从前车的残骸边飞速穿过，继续呼啸着追赶逃车。

而那辆冲下山崖的车，连连翻滚，在坚硬的山崖上撞得七零八碎，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。

新一觑准时机，本着擒贼先擒王的原则，猛然开窗瞄准，一枪轰在Spider那辆车上。

车内的两个杀手急忙弯腰躲闪，险些冲下山崖。由于速度和角度的刁钻，车顶棚都被掀掉半个，碎玻璃和金属片雨点般地落下来。

还没等他们完全睁开眼睛，又一枪直逼蜘蛛面门而来。Spider一声狞笑，侧身一躲，子弹打碎了后车窗飞了出去。

等Spider再次直起身子时，耳侧的金发已被燎去不少，扎眼地留下一片黑焦。

他们的车在逃亡者的反击中已经偏离了方向，堪堪地在悬崖边停下。

即便是Snake，此时看了一眼山下，也面如土色：山路到了这一带已经越发惊险，陡坡已经变成了悬崖，只要落崖，就会直直落进峡谷之中，注定有去无还。

前面已经又有一辆车被新一一枪打中了车轮，哀鸣着回旋着滑向了路边。失去平衡的车带着车上的杀手，冒着浓烟嘶吼着撞碎了路边的立柱，绝望地如野兽般滚下山崖，碎成齑粉。车上零碎的钢铁部件叮叮当当滚下山崖，声音渐渐消逝，不知掉进了峡谷多深的地方。

另一辆警车在猛烈炮轰越野车的时候，虽然重创了对方，但自己也被打成了窟窿，不幸翻了车，熊熊燃烧起来。

“该死！追！”

Snake看似五大三粗无所畏惧，其实此时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怯意。但擅长用幻术控制别人的Spider早就看出了这一点，一个眼神就震慑住了他。

山崖上裸露的山石粗粝坚硬，车辆不小心蹭到上面，就会激起一簇火花。可是此刻，无论是逃亡者还是追杀者，都无暇顾及这些。

Snake圆睁着通红的眼，满脸都是迷狂的杀机。Spider则干脆站起来，从车顶的窟窿里探出身，不管不顾地开枪射击。

越野车虽然改造后已经十分坚固，但在枪林弹雨的摧残下也境况凄惨：右前车门早已碎了半边，剩下的半边有胜于无地挂在车上咔咔作响。车壳的表面不复黑亮，被生生打成了霜雪般的磨砂质感。

更要命的是，车的后窗玻璃本来就被碎成了蜘蛛网，现在更是在Spider接二连三的轰击下摇摇欲坠、岌岌可危。

天空中电闪雷鸣，风雨大作。山崖上虎啸猿啼，鬼泣神愁。

滚滚闷雷仿佛既在天空轰鸣，又在耳畔炸响。

“啪！”

哀声悲鸣了半天的车门，终于从高速行驶的车上掉落下去，火花四射地飞下了山崖。

一泼凉雨被山风卷袭着扑进失去遮掩的车内，雨点像子弹一样，没有没脸地溅在两人身上和控制板上。

“这样下去绝对不行。”新一一手挡住骤雨的袭击，一手攀住车门控制住重心不让自己在剧烈摇晃中滑出车去。

“我明白。新一，别再开枪还击了。请你从现在开始用力抱紧我，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开，好吗？”

“什、什么？”新一吃了一惊，以为自己听错了，一时间怔怔地看着他。

“快点吧！”快斗的神色在晦暗的光线里看不清楚，可这熟悉的气息，却让新一有种可以无条件信任的微妙感觉。

他放下了枪，伸出已经开始酸麻的手臂，紧紧揽住恋人的腰。新一听着他急促有力的呼吸和心跳，心里明白这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。

“哐当”一声脆响，后窗玻璃终于在最后一声震响中碎成了渣，在快斗急转弯的时候直接飞了出去。

山风冷冽地、剧烈地、生硬地、叫嚣着灌了进来。而更让车内被风刮得睁不开眼的人心凉的是，刚才听见的闷雷真的是从山上传来的：

暴雨诱发了泥石流，巨大狰狞的山石就在几十米外滚滚而下，切断了一切生路。

后面追兵呼啸而来，子弹如雨点一般从后窗灌进了车内，连控制板都被打成了筛子。

这时候只要再来一枚不长眼的子弹，就可能要了两人的性命。

“路已经堵死了，不考虑乖乖受降吗？”子弹声短暂地停歇，Spider嘲讽的声线和Snake放肆的狂笑从身后传来。

“我没猜错的话，”Spider的声音闷在雷雨声中，可那死亡的威胁却真实确凿，“你就是怪盗基德吧？最近潜入帕城、和B国关系暧昧的高级间谍，也只有你一人了。”

快斗并不理会老对手的挑衅，竟然一踩油门，直冲被泥石流截断的路口而去。

创痕累累的车身在疯狂的奔驰中剧烈摇晃，仿佛失血过多的野兽负隅顽抗，下一秒就会在这狂暴的状态下猝死在地。

Spider见了这不要命的行为，也是一愣。见Snake又想追的意思，他连忙摆了摆手，示意停车。

雨滴从他湿透了的头发里流了下来，爬上了他划破了口子的额头，混着血水染红了他眼角的蜘蛛纹身。

染血的蜘蛛此时兀立在雨中，除了紧随猎物移动的双睛和微微调整枪口方向的手臂，整个人宛如一尊神话中的妖魔雕塑。

“砰！”

在越野车即将转弯的那一刻，他手起枪落，火力巨大的子弹击中了越野车左前方的车轮。

黑色的车身剧烈抖动了几下，终于在一番挣扎冲撞后半身探出了山崖，然后四轮朝天地翻滚了下去。

Spider平日里冷冽的目光此刻热得发烫。他等不及打开车门，直接纵身一跃，从车顶的窟窿里翻了出去。

他两个大步冲到悬崖边向下一看，只见越野车无助地平行于悬崖直直坠落，很快就消失在峡谷下方的浓重水汽之中。

他并不着急离开，而是举枪对准了黑色车身消失的地方。紧张的等待让他心脏直跳，每两次心跳的间隔都像是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——仿佛有某个了不起的秘密正等着他去验证。

果不其然，白色的滑翔翼忽然从烟雾中出现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上面承载了不止一个成年人。

“再见了，怪盗基德。”

一连串凌厉的枪声在峡谷上空炸响，每一枪都击中了那只冒雨飞翔的白鸟。

惨叫声被风雨吞噬，只能看见殷红的色彩，在白色的滑翔翼上绽出朵朵罂粟。

然后这开满红花的白鸟就在凄风苦雨的卷席下，晃晃悠悠、无比哀怨地落进噩梦的深渊。

蜘蛛一时间竟有些热泪盈眶。向来冷血镇定的、屠杀过无数特工的杀手，此刻竟也有一种如梦如幻的不真实感。

“G国万岁。”他闭上眼，喃喃自语。

“报告，之前上报的间谍已被逼下黑蝠河[1]峡谷，并被数枪击中，无生还可能。

“根据现场迹象，应该是怪盗基德本人。那个和他一起叛逃的机要官工藤新一也在车上，并与之一同殒命。”

行事谨慎的他又在悬崖边守候了很久，直到彻底确定没有任何异常现象发生。在Snake催促的眼神里，他傲然扬起下巴，跳上几乎已成废铜烂铁的车，调转车头，带领剩余的手下踏上归程。

闪电劈开长空，愈演愈烈的风雨在山谷间回旋冲撞，激荡起一层层惨白色的雾气。

等到雨势稍歇，怒风乍停时，整个寂静的山谷里只剩下几只苍鹰的哀鸣。

Tbc---

Until death us do part.

至死方休，生死不渝。

[1]黑蝠河:法语“复活”的音译。

下集预告：《西海岸风情》

快斗：怎么样，这次的表演精彩吗？

新一：想不到，你现在假人做得这么高级。

快斗：……你好重，我腰疼。

新一：怪我咯？( '-' )ノ)`-' )

啊哈哈哈，不许打我。明晚七点，不见不散。

（哎，其实写到这一章结束的时候，我忽然好想发刀子？甚至连标题和BGM都想好了？……逃）